面瓜两手一抄,他把筱燕秋横端起来说:“走,咱回家去。”
“放下,我能走,你让我自己走。”筱燕秋挣扎着。
“老实呆着,万一闪着呢?”面瓜死活不撒手。
面瓜在大庭广众之下,双手捧着筱燕秋快步跑下楼去。筱燕秋搂着他的脖子一会儿哭,一会儿笑,面瓜幸福地在街上奔跑着。
筱燕秋的妊娠反应很厉害,舌头上的味蕾全都探出了头,饭菜沾上去味道就变了。大米粥里面能吃出来蚯蚓身上的土腥味。她吃一口,吐三口,吐得浑身瘫软。鼻子里面的味觉神经也全部地张开了,十里八里的味道都能收到她的鼻子底下。腥的、臭的、苦的、辣的,每天她胸腔里面都被各种怪味涨得满满的,一张嘴就要往外喷。筱燕秋不能动,她像尊佛似的坐在床上。
“面瓜!”筱燕秋叫。
面瓜一溜小跑进来:“干啥?”
筱燕秋急赤白脸地说:“你知道我不能闻干锅的味儿。”
“我熬粥呢,没弄干锅。”
“你是把锅放在火上以后才添的水吧?”筱燕秋问。
“你怎么知道?”面瓜觉得奇怪。
“我闻出来的。”
面瓜笑:“你的鼻子比狗还灵。”
筱燕秋堵着鼻子叮嘱他:“给我拌点芥菜丝,别放香油,我一闻那味儿就想哭。”
面瓜答应着出去。
“面瓜!”筱燕秋叫住他:“进家的时候,把身上的那件衣服脱在外面,我闻不了靳小手他们家炒菜放葱的味儿。”
“我又没去他家。”
筱燕秋皱着眉头:“你衣服上沾着他家炝锅的味儿。”
筱燕秋吃不下去东西,她就费尽心机地想可吃的东西,她希望有一种东西是自己能吃的。想着想着她会突然坐起来,推醒面瓜:“面瓜,我要吃炒黄豆。”
面瓜二话不说,爬起来就去外面张罗。
面瓜跟别人说:“我老婆就这样,想起一出是一出。前天她非要吃山楂罐头,我满城绕了一圈,可算找回来了。打开盖,人家闻了闻就不要了。昨天又想吃花盖梨。”
“花盖梨?”
“那天我说了那么一嘴。我说,我们老家有一种花盖梨,酸甜酸甜的可好吃呢。她非
让我给她找来,你说这大夏天的让我上哪儿找去?”
“女人怀孩子就这样,想吃什么,就得马上吃到嘴里面去。”
面瓜犯愁:“她不吃葱,不吃蒜,不吃姜,不能放花椒调料,不能放糖,不能放味精,你说菜里面啥都不放,还有法儿吃吗?”
唐华替面瓜打抱不平:“她这是作你,我怀孩子那会儿怎么就没这么多事呢?孩子三个月了,愣是不知道。”
面瓜眉开眼笑
“一样的男人,我们家那口子怎么就不这样想呢?”唐华感慨万分。
筱燕秋的鼻子像警犬,离多远都能闻到她想吃的东西的味道。闻到后脚步就不由自主地往那边挪。筱燕秋在唐华家门口站住,唐华正蹲那儿用筷子翻搅着泡菜坛子。筱燕秋抽着鼻子贪婪地闻着,唐华看了她一眼。筱燕秋眼里根本没看见唐华,她死死地盯着泡菜坛子。
唐华是怀过孕的人,明白是怎么回事。她二话没说,从缸里捞出一筷子泡菜递过来。筱燕秋急不可待地张开嘴一口叼住,狼吞虎咽地吃了。
筱燕秋神清气爽,心满意足地长舒了一口气。唐华进屋拿了一只碗出来,她捞了满满一碗泡菜递给筱燕秋。
“吃完了,再来捞。”
筱燕秋捧着碗,点点头。唐华推门进屋去了,她故意没关门,想让筱燕秋进来和她说说话。
筱燕秋眼皮都没抬,站在门口没动,贪婪地吃着碗中的泡菜。
“进来吧。”唐华叫她。
筱燕秋回答道:“不了。”她端着碗转过身走了,尽管怀着孕,可仍端着不倒的青衣架子。唐华生气,暗自骂:“都混成这样了,还装什么装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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