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浪网友:午夜菜花
我一直想要,和你一起,走上那条美丽的小路。有柔风,有白云,有你在我身旁,倾听我快乐和感激的心。
我的要求其实很微小,只要有过那样的一个夏日,只要走过,那样的一次。
而朝我迎来的,日复以夜,却都是一些不被料到的安排,还有那么多琐碎的错误,将我们慢慢地慢慢地隔开,让今夜的我,终于明白。
所有的悲欢都已成灰烬,任世间那一条路我都不能,与你同行。
--席慕蓉
匆匆踏上雪域高原的第一天,除了感觉那天的阳光很暖很灿烂之外,我没有嗅出任何他存在过的气息。我从不认为他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,虽然有过那么几个短暂的时刻,我曾经相信过他就是上天安排给我的那个人。
在机场迎接我的朋友的第一句话却是:可惜可惜,你再早来就能见到他了!我这才知道,我们在西藏认识的是同一个朋友,走的是几乎一样的路线,只不过,他已经离开两天了。据说他是胖胖的,据说是很好的一个人。而这些和我又有什么关系?!
一路踩着他的足迹过去,不知不觉中,我忽然开始猜测,我们是不是在同样的藏民餐馆里用过餐,坐过同一个凳子,在同一块石头上蹲着抽过烟,是不是一样在戈壁滩上眯着眼睛,看着正午的烈日,淡然一笑……
循着他孤独的脚印,我一直跟到了纳木错的湖边。我闻见清冷的风中夹杂着他残留的气息,还有低低的呜咽,就像一匹受伤的狼,曾在这里舔拭过伤口。我相信这湛蓝的湖水里,有狼骄傲的泪水。
事后他好像说过:他就是在那里下定决心离婚的。我也是事后才知道:这是我们的灵魂靠得最近的时刻。我发现我爱上了一个不曾谋面的陌生人。
一个月后,我在网上发现了他。只聊了几句,他便匆匆下了网,说是晚上有桌麻将。午夜3点,我又上网时,发现他在,这次他淡淡地说,刚收工回来。我可以想象出他嘴角懒洋洋的笑意,却想象不出一个24小时都泡在聊天室里的人怎么生活。
他说,我没有生活,也没有工作。
在我们漫无目的,不着边际我们的话题里,唯一能让他兴奋起来的话题就是西藏。那里的阳光、草原、戈壁、人……我的厌倦和困意总是一起到来,然后淡淡地道别、下线、关机……日复一日。
一次,聊天室里出现了一个很酷的名字,上来就热情地同我打招呼,我们忽然惊喜地发现彼此都是英文电影的发烧友,在如数家珍地罗列各自喜爱的影星、电影作品、风格之后,他留给了我一个电话。
电话里传来的是一个懒懒的声音,那个我在心里已经揣摩了无数次的声音。
藏在不同的名字后面的他,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。他在试图暗示我什么。我竟一直捕捉不到。或许该说,我无意捕捉,因为这两类人都不是那匹我知道的,在高原湖边默默流泪的狼。
在三里屯的酒吧街上,我迎着那个戴着墨镜,背着NORTH PACK的缓缓走来的身影,微微颤抖着,我知道,那应该是他。一个很普通的人,我有点失望。随我进了酒吧,他终于摘下他的墨镜,露出深琥珀色的眸子--我知道,是他了。那眼睛里有种奇特流动的光彩,使他平凡的面容立刻生动起来。
他说,他刚刚跳槽到一家公司,正努力为他的原公司物色人选接替他的工作。我在原籍的工作也早已食之无味,一拍即合。
正式到北京的第一天,我最后一个拖着行李出了机场,才发现他已经等在那里,这让事前口口声声不让他接机的我感动莫名。他说:刚送完一个网友,正好可以接你。我宁可相信他在骗我,虽然事后证明,他说的是事实。
我搬进了他的家。这是事先商量好的,直到我找到自己的住处。我永远记得他家阳台上可以看见的燕山山脉,我常常在冷冷的清晨一边抽着烟(他刚好戒了烟),一边对着他们手舞足蹈,哦,北京,我的北京,我听见自己的喃喃自语。
我也永远记得第一次和他一起坐地铁的滋味,人群里我紧紧偎在他怀里,身边有无数陌生的人换来换去,我觉得我是安全的,被呵护的。满足地望着地铁口的阳光,抖落昨天的阴霾,我们可以永远这样平凡而快乐下去吗?
他的过去是我们刻意回避的问题。只是有一天,他若无其事地告诉我,他离过婚。妻子很漂亮,人很不错,可是两个人就是无法一起生活。不同的生活习惯、不同的生活态度,使他决定了放弃。我不知道该怎么说,只是任由他在酒吧昏黄的灯光里握紧我的手。有忧伤的音乐在耳边萦绕,留住我吧,留住我吧,留住我好吗?
我们都是被伤害过的人,都视感情为洪水猛兽。只是,他的自苦,比我犹甚。晚上,我常常能聆听到他心的咆哮,可是,到了白天,他又以意气风发的成功人士的样子出现。我担心,可是担心什么,自己也不知道。我担心自己还没有说出口的爱情,担心自己不过是他寂寞生活的调味品,担心这个世界上还有他更爱的女人,哪怕她懂他的心不及我的十分之一。
是那样地害怕伤害他。我的日用品都小心地藏好,是因为不想因为他那些突然造访的朋友意识到我的存在,而给他压力。是那样地不想让他不开心,我常常顶着凛冽的寒风站在阳台上抽完我最后一支烟。我不会动他的任何东西,是不愿让他觉得自己的空间被人侵占……
他开始晚归,没有解释。我只是第二天孤独地坐了地铁上班去。阳光依然好好的,我想我还是爱他的。
房子找好了,他把钥匙给了我,像孩子一样的表情。我也笑着伸手接过钥匙。心里是空的--他终究容不下我。
陪我把东西搬到新居,他一刻也没有停留,带着轻松的脚步离去。走之前,他说,你是坚强的,所以你会活得比我好。我盯着他琥珀色的眸子,却什么也看不见,那匹狼在他心里已经沉沉睡去了。
上天把他给了我,只是给的不是时候。我满怀苦涩地看着他的背影,渐渐远去。
只是不知道,有没有伴着我在纳木错湖畔听到的呜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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