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/素黑
伦敦开始冷了。冬天已经来。我第一个在英国过的冬。
不记得从哪一年开始,我已经没有在香港渡圣诞的纪录了。九三年在巴黎,九四年在北京,九五年在香港,九六年在巴黎,九七年原本以为会在巴黎的,现在会在伦敦。九八年
大概也会在英国南部或者欧洲某处,不晓得,我从不晓得将来,那就不数下去了。
走在冽风中的冬天,将所有的,暗自收藏的幸福释放。这才是我需要的生活。不需要你的明白和谅解。我不喜欢向人解释自己的行径和感觉,从来不喜欢。我要是向你说了甚么,也不会是情愿的,或多或少也是虚伪。是你迫我的,别投诉。我不懂得说谎。我只能对你坦白,可是,我知道,这样叫做不懂人情世故,会伤害人。是吗?那么,我说谎吧,不过,我也要告诉你,这样也会伤害我。你还是宁愿受伤的是我不是你,是吧,虽然你以为你爱我。对不起,我帮不了你,因为问题是你的执着和自大,要我成就你的不诚实。你明明是想我合你意才爱我的。你说爱我,只是想我爱你。道理就是这么简单。不用翻哲学书,不用问观音菩萨了,放过他们吧,他们是无辜的。他们从来没有像你那些自欺欺人的欲求。是你对生命要求太多,接受太少了,总不知足。我的冬天容不下你的夏天。就是这样。
以上一段,写给不想我这样活的所有人,并祝圣诞快乐。
圣诞一过,终于九八年。我在伦敦的第四个月。
去年元旦我在飞机上渡过,还在巴黎的街头跑了一趟,不是庆祝,是赶机场巴士。大家都返回老家过节去,剩下游客,和冷清。正合我意。我就是专程为了这种被人弃城的感觉,多次选了他们的大节来欧洲,接手留下的荒凉。商店不再人来人往,连厨窗里的节日装饰娃娃也透一口气。秃头的树在说话,由街头说到城的尽头,只有我专程去听它们的故事。这是我和欧洲冬天的秘密。
星期四,是我很多年前划定出游的日子。大学的时代,专选星期四跑堂去旅行。到离岛去,到海滩去,到山顶去,甚至到广洲去。一星期中星期五最没个性,星期六最吵,星期日心情最坏,星期一却死死气气(这个形容的一切意义)。星期二已经失掉自己,星期三开始幻想,星期四最好及时实现昨天的梦,在一切还没有完结却已经开始的时候。
星期四的元旦,好一个开始。
要为新年许愿是电视教的玩意,不是节目程序更不必要,反正谁都知道与实现无关。人从年头到年尾许下太多美好的愿,却因此经常伤风打喷嚏。因为被出卖,因为太受伤。